相其言原本被雅安静夜熨帖的心又再次被烦躁填满,民宿的内部设施比外部还要给人惊喜,可她却只想先确认她手机里的重要照片和文件是否无恙。
另一面,虽然手机已变成了一块砖头,可相其言仿似还能听见微信发出的提示音,那幻听让她心痒痒,同时她的一双手也是寂寞难耐,受一种惯性牵引,总想去刷点什么,微博、知乎、小红书……有没有营养无所谓,重要的是那是临睡前的仪式啊!
徐宁看着相其言阴着脸坐在露台上还时不时的唉声叹气,纠结了会儿后从小冰箱里拿了瓶气泡水,走过去递给她,赔礼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相其言接过冰凉的气泡水,放在额头上敷着,又一声叹息后,说:“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徐宁却没再妥协了,回,“我给你说对不起了的。”
“你……”相其言今晚被气得够呛,甚至影响了她与人论说的能力。
徐宁却是没有逻辑也显得很有道理,“总之,我道歉了的。”她又补充。
跟相其言的低气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房间的赵西南,他无比亢奋,一会儿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傻笑,一会儿又鲤鱼打挺的跃起冲到镜子跟前整理发型。
赵东方很是看不惯,嘲讽他,“你现在就像一只轻浮的骚孔雀。”
赵西南则丝毫不以为意,“那也是漂亮的!”
方才上楼前,相其言和徐宁还有一番争执,相其言责备徐宁任性,做事没分寸,又说手机里存着好些重要的东西,而她在没有带备用机的情况下还不知要耽误多少重要的事,徐宁目的达成,倒也不再火上烧油,可嘴里免不了小声嘀咕,先说拒绝周六日加班的是你们,上赶着回信息的也是你们,又说而且你还能有多要紧的事,都分手了,也不用每晚发信息打视频啊……
分手了!
这三个字直击赵西南的耳膜也直击他的心房,并瞬间爆破成绚烂的烟花,形成了欢庆的一片。
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天助他也,赵西南本就想趁着这次旅行去确认相其言的感情状况,不想得来如此全不费功夫!
“那个……”赵西南理了理头发后,假装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区呈琛身旁,开始进一步的打探,“你小姨为什么和那个人分手啊,不都订婚了吗?”
区呈琛多少有些拘谨,一来他对赵东方的一直存有一种很微妙的抵触,二来赵东方的哥哥赵西南,这个男人看起来很精神也很神经,自上楼后他便时不时的莫名对他笑,实在是有些吓人。
“我……”但区呈琛还是照实回答,“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
“是吗?”
赵西南将信将疑,还想再问些什么,赵东方则拿着副五子棋过来,问区呈琛,“玩吗?”
这个时候,和赵东方在一起反而成了最佳选择,“嗯。”区呈琛点了点头,和赵东方坐到了圆桌边,他本以为赵东方的五子棋水平该很高,就如他的学习成绩一般,却不想却是他自己连赢三盘。
区呈琛本以为是赵东方有意放水,可看着对方那时不时皱紧眉头凝思的样子,又觉得实在不像。
原来,学霸也有短板。区呈琛最后如是想,却不知他误解了赵西南的热情,也误解了赵东方的沉思,赵东方的心里想的全是,完了,如果相其言真变成他的嫂子,他还怎么向徐宁表白。
*
小孩子的烦恼是很郑重的,但睡眠也是很不错的。
不管是区呈琛还是赵东方,都很快在熄了灯后进入了梦乡,赵西南听着这两个小人接连传来的小呼噜声,倒也不觉得心烦。
他还在为确认了相其言已恢复单身的事而雀跃,想自己终于不用背负要不要当小三的道德枷锁了,想自己总算能够彻底放开而不是迂回试探地彰显个人魅力了,想自己如果接下来好好发挥总该能修成正果吧……
赵西南在遐思中渐渐有了睡意,他翻了个身,就快要睡着时,却隐约听见一阵很小的叩门声,最初赵西南怀疑那只是自己的幻听,可那细小的声音却是不间断,让人实在无法忽略,所以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向门口走去,而那声音也随着他的走进愈发清晰,这下,赵西南终于确认,确实有人在敲门。
“谁啊?”他忽然变警觉,实在想不出这么晚会是谁来找,还避开门铃不按。
不过门外却没人回应,只用又手轻敲了三下门。
这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赵西南浑身肌肉一紧,在周围摸了摸后,挑了顺手的穿鞋拔提在手中,而后才
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
楼道微黄的灯亮着,照的相其言的脸庞很是温柔,但她开口,却是非常的凶悍,“怎么才开门?”
赵西南看清来人,立马把门完全拉开,“我……”
“快出来,别把里面的人吵醒了。”相其言又说,而后先行一步转了身。
赵西南赶忙轻手轻脚的把门阖上,跟了去。
走廊里,相其言走在前头,高扎的丸子头跟着她的脚步在头顶一跳一跃,看得赵西南心里也泛起了愉悦的气泡,他忍不住抿嘴偷笑,相其言则又转过身来,催他,“快一点!”
很凶,可是也很可爱!赵西南笑得更开心了,三两步跨到了相其言身旁,然后继续笑。
相其言心情实在不佳,并没有被赵西南这无限量供应的灿烂笑容给感染到,甚至在经过水池时,将他连坐,“你这订的是什么破民宿,非带个破水池!”
赵西南一噎,却也不很在意,和相其言在就近的凉亭坐了下来。
“你找我有事?”赵西南问。
相其言在回答前先注意到了对方亮晶晶的目光,他无比专注地看着自己,像要把她吸住一般。
“你……”相其言略有恍神,顿了顿后,才说:“你跟严亮联系下。”
这是赵西南完全没想到的答案,还让他失望,“找他做什么?”
“让他跟区歌联系,告诉他区呈琛跟我们在一起,很安全。”相其言也是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想到还有严亮这个中间人可以让她没有顾忌的向区歌传递消息。
“有这个必要吗?”赵西南则是迟疑,不想被严亮八卦。
“当然了,这是原则问题,跟父母吵架是一方面,让父母急到跳脚又是另一方面。”
相其言一本正经,赵西南深以为然,一下就被说服,“你说得对,我这就给他发信息。”
“打电话吧,万一他已经睡着了呢。”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
赵西南想这肯定就是爱情,虽然他还没有想到以后他们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却已经想到了他们的孩子在相其言的教导下会多么的乖巧懂事。
赵西南很快便给严亮打完了电话,出乎他意料的是,严亮丁点儿没顾上跟他寒暄,应该是急着去跟区歌连线了。
“重色轻友。”
赵西南摇头,转过身向相其言汇报任务完成,相其言的状态立马变明朗了许多,她站起身,伸展了腰肢,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徐宁!跟我斗!”
终归还是他低估了女人的复杂程度,赵西南想,而那边相其言已经准备散场了,她打了个哈欠,对赵西南扬了扬下巴,“回去睡吧,挺晚的了。”
“不再坐一会儿?”
“干嘛呢?”
赵西南的嘴比脑袋快,一下被问住,“就……”他抬了抬头,想说看星星,可雅安多雨多云,观星条件并不佳。
“嗯?”相其言也跟着赵西南抬头一起看天,却只看到一弯胧月。
“没事,那个你睡好。”赵西南依依不舍,眼光定在了相其言的丸子头上,这是在她身上不常见的装扮,他却觉得很亲近。
*
相其言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她和赵西南各自占据一个懒人沙发,斜对坐着,旁边还有若干男女,她不认识,也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却不影响谈笑的气氛。
他们所处的地方该是在一个半地下室,抬头就能看见一扇巨大的天井窗,而天井窗下还横着两根房梁,房梁处又挂着一盏不规则的几何灯跟两盆吊篮,即使是在看不清月亮和星星的夜晚,也不会让视线单调。
相其言就这么盯着头顶看了好久,直到赵西南在她耳边轻说:“好看吧,是我设计的。”
大概是这梦自带柔和滤镜,所以赵西南再臭屁的话都变得温柔细腻了,另还带一种流动感,挠得相其言心里痒痒的。
相其言又别过头,发现赵西南的双颊在泛红,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他,有一种别样的腼腆感。
“你脸红了。”相其言忍不住去挑逗他。
“你也是。”赵西南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红酒杯。
而相其言这也才发现自己手里也端着杯红酒,她又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酒架,这时,旁边又有一人递了新的酒杯给她,将她手中已见底的那杯换下。
“来尝尝这杯酒,这是我酿过的最满意的酒,如果你不是小赵的好朋友,我可舍不得拿出来给你喝。”
“好呀。”相其言开心的接过,没了往常在一些聚会上的拘谨,颇有‘世间有酒,我就喝不够’的架势。
记不清酒过几巡,也记不清楚是谁提出了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相其言对这游戏很不感冒,特别是这游戏的展开方式有够粗暴,全靠转动酒瓶定生死,而好在她的运气有够好,十几圈下来都成功上岸,直到一旁的赵西南被点中。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主持人问。
“真心话吧。”赵西南稍有犹豫后,做了选择。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切记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实话实说。”主持人有意铺垫,而后问:“你是不是喜欢相小姐?”
这是好多人都跟相其言说过的可能,相其言没当真也没正视过,可在今晚的梦里,她忽然有了好奇,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我……”赵西南的沉默拉很长,这期间相其言忍不住去看他,而赵西南在迎上她的目光后,终于回,“是的。”
原本温度偏低的空调房气温突然陡增,相其言忍不住把披在身上的毛毯往下拉了拉。
“嚯。”身旁的微微起哄,不过又很快退去。
但赵西南在下一轮又被倒霉选中,于是方才的起哄声又再续上,相其言有意不去看赵西南,不过她却仍
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自己这里。
“大冒险吧。”赵西南这次换了选项。
“那就选个人来个三秒亲吻吧,男女皆可。”主持人明显在使坏。
相其言没忍住挺了挺腰,不知道到底是在拒绝还是在准备些什么,而赵西南又在沉默了,主持人则继续添着乱,“秉着尊重女士的原则,被选中的女士如果对我们西南实在抵触,大可明确拒绝,但男士就没这个待遇了哈。”
真是连带着把她也给算计了!相其言忍了又忍后,终于没忍住,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赵西南那边。
赵西南不知是喝了多少酒,脸愈发的红了,不变的倒是他的眼神,依旧没有遮拦地看向相其言。
“你……”
赵西南开口对她说,但只开了个头,旁边一个男声便打断他说:“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选我吧!”明显是在激将。
“我……”赵西南再次开口,却是磕巴。
“你……”相其言不知道赵西南喝了多少酒,反正她是一杯接一杯没有断过,所以她一定是喝醉了,所以才会有了接下来的话和动作。
“你怎么这么磨叽?”相其言说着,撇开了毛毯,将身子探向赵西南,然后主动将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有点软。这是相其言的第一感觉,但还没来得及有更多的感触,她便察觉到身后的人在向后退。
什么情况!相其言有些恼怒,想我在帮你解围,你竟然要当逃兵!她这么想着,立马用手用力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却不想赵西南逃跑的决心非常坚定,力气非常大,相其言始料未及、措手不及,也没顾得上松手,于是被他带着往他的方向去……
*
“妈呀!”相其言在睡梦中突然感觉重心不稳,身体在往下坠,她忍不住的叫出声,却仍没避免摔落下床的命运。
跌下床后,相其言的第一反应是徐宁睡觉又不老实了,而身下的地板又坚硬又柔软,实在诡异,她虽然头疼的厉害,却还是硬撑着睁开眼准备一探究竟。
啊,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相其言在头疼欲裂中有一种无比真实的宿醉感,然后下一秒再下一秒,当她循着眼帘前清晰的肌肉线条往上看见赵西南的面庞时,心里只一句,holy shit。
原来一切,并不是梦?